一張A3大小的死亡届(向政府通告有關人士死亡的表格),讓高松康雄內心反覆掙扎不已。
「交出這份文件,不就意味著與妻子(高松祐子)的聯繫將斷絕了嗎?不,我只要將它理解為單純的行政手續就好」
時間倒回2011年3月11日東日本大地震之後的一年零兩個月,高松康雄在2012年5月把死亡届提交了。
高松康雄現年68歲,他的妻子祐子(當時47歲)自事件發生之後就下落不明。祐子當時在七十七銀行女川支店工作,在2層樓高的建築物頂被海嘯吞噬。
第二日開始高松在各處避難所和醫院尋找太太。他覺得祐她可能受傷或者失憶,無法說出自己的名字。兩個月之後,他終於鼓起勇氣,開始到遺體安置所尋找。他也到港口、瓦礫堆翻找。
2011年底,親戚勸他舉行葬禮。於是他為妻子舉行儀式,獲賜予戒名,並在墓中安放了她的眼鏡等遺物代替遺骨。
社會的現實很冷酷。
即便無法100%確定生死,制度仍然要求人們畫下界線。生命保險、工傷保險的申請,都需要死亡届。
由於震災導致大量罹難者無法找到遺體,法務省在2011年6月訂立規則,只要提供證明受災情況的「申述書」,即可遞交死亡届。
同樣在屋頂避災的祐子的同事裡,有一位男子奇蹟生還,這名男子為她填寫了申述書,在「海嘯來襲前最後目擊到本人」的欄位上打了剔。
在那之後不久,高松卻奇蹟地銀行遺址的瓦礫堆中發現了祐子的手機。他試著開機,發現了一條當時未能發送的訊息:
「津波凄い」(海嘯好厲害)」沒有標點符號的四個字。
他猜想妻子當時應該是想打「津波很厲害,你也要小心」。高松想著「她直到最後一刻仍然在擔心我」
於是高松決意無論如何,他不會放棄尋找。
(中略)
高松在地震後兩年考取了潛水士資格。他要親自潛入女川灣繼續尋找妻子,那裡發現另一名祐子的同事的遺體。根據海流推測,那片區域可能匯聚了許多被沖走的車輛與瓦礫。自此他開始定期潛入那片海域,連同練習每月兩次,背負著11kg的氧氣樽,在海底仔細搜尋。
無論他怎麼尋找,依舊一無所獲。
最近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了一點改變。即使什麼都找不到,只要潛入海中,內心就會感到平靜。
也許是因為妻子在附近。
「我來了哦~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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補充有關「死亡届」。
日本是少數使用「戶籍制度」的國家。戶籍紀錄了一個日本人自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身份上發生的變化,例如結婚(所以叫:入籍),離婚,孩子出生…最後當然也記錄死亡。
一般日常生活裡面的「死亡」的話,7天內就要通報有關的区役所。文中這種大型災害而失蹤的話,本來是災害發生後滿一年仍然失蹤就可以由相關人士(譬如親人)等進行法律程序,最後將死者定義為「災難當天死亡」。這樣做可以讓在世的親人/受影響的人在法律上劃出一個時刻給出一個定義,在世的得以繼續「前行」。
我認為這是看似無情卻有情的做法,因為起碼讓仍然活著的人有一個move on的選項。
有選擇總比無選擇來得好。
隨著在日本生活的外國人越來越多,作為 #香港人行政書士,蛋老師收到的查詢一般都是「喜事」,但多了解日本的制度,長遠為將來打算才是上策。
🔎 https://www.asahi.com/articles/AST34427ST34UNHB00LM.html
無比沈重的「死亡届」
